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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章 怪事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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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彪认出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正站在罗曼努斯身后。他就是那个李彪在得克萨斯见到过的健美运动员。瓦西里斯不跟任何人玩——他只是老板的贴身警卫。这家伙简直就像一座大山。巴卡拉纸牌的玩法与九点非常接近,其游戏规则每一个赌场各有不同。李彪注意到这里与九点十分相似的玩法是:庄家的赌本由一个玩家保管,直到他输掉为止。赌本、发牌盒于是轮流着转。游戏的目标是尽可能地接近九点。花牌和十都是无效牌。

桌上的一个女人说了句“全体”,在桌上投下了数目巨大的赌注。叫“全体”就是赌庄家的全部数额,在这一局中意味着100万德拉克马(希腊货币单位)。除了一个头戴土耳其帽的中东人,桌上没有别人再敢下注。李彪打量着这个女人,她大约二十八九或三十出头年纪,一头火红的头发,长得迷人之极。她双肩裸露,有着雪白的肌肤和蓝色的眼睛,脸上隐约有几点雀斑。

罗曼努斯发着牌,他有一张八,他把它亮了出来。

“8点,”他说。红头发女人输了。

一个男人摇了摇头,从桌边站起身,正好空出一个位置给了李彪。他小心地坐了下去,说了声:“全体。”他准备了跟庄家相同的200万德拉克马筹码。在大约365德拉克马兑换一英镑的汇率之下,这个数字相当于5500英镑。李彪早先已从秘密情报处的“无偿性”商务开支的特别基金中提取了一笔现金。

康斯坦丁?罗曼努斯抬头看了看李彪,轻轻地点点头表示打招呼。他从发牌盒里取出牌来发牌。李彪拿到一张一、一张三。罗曼努斯看了看自己的牌,把它们面朝下放在桌上。李彪要了第三张。到摊牌的时候了——一张4。罗曼努斯被迫站起身来,然后亮出他的底牌。李彪的8点赢了罗曼努斯的7点。

“幸运女神站在你那边了。先生是……”罗曼努斯用英语说。

“布赖斯。约翰?布赖斯。这不是幸运。我在玩牌前向众神祷告。你不祷告吗?”

罗曼努斯眨巴着眼微笑了一下。李彪不能肯定这个人是否认识他。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正恶狠狠地瞪着他,李彪觉得他就像一个马戏团里的怪物。他禁不住又一次为此人没有脖子的长相感到震惊——一颗足球似的脑袋瓜按在一堵双肩构成的墙壁上。他的肱头肌是如此发达,以致李彪都要怀疑自己能否用双手框住它。

罗曼努斯放弃了发牌盒。它被放在桌上轮流转,但没有人想要它。发牌盒终于来到了李彪面前。李彪用了50万德拉克马作庄家。

罗曼努斯叫了声“全体”。李彪小心翼翼地从发牌盒中取出牌来发牌。李彪手头已有了7点。他得站起来了。罗曼努斯要了第三张,这是一张5。两个人亮出底牌。

“8点,”罗曼努斯说。“看起来这一次众神把你给忘了。”

李彪将赌本和发牌盒移给下一个,但无人想要,它又回到了罗曼努斯手里。他下了100万德拉克马。

“全体,”李彪说。另外两张牌从桌上移了过来。这一次李彪正好拿到一张九,但罗曼努斯手里也是九点。

“平局。”赌台管理员说。

又重新发牌。李彪拿到了七点,得站起来了。罗曼努斯抽了第三张,然后亮出一张花牌和一张二。当李彪往里扒筹码时,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“9成了巴卡拉纸牌中最好的数字,真是太不幸了。”李彪说。“它真该是10才对,你不这样认为吗?”

罗曼努斯的身体震了一下,浅笑从他脸上消失了。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你是康斯坦丁?罗曼努斯,不是吗?新毕达哥拉斯派的领袖?”

罗曼努斯微笑着点点头。“你对我们的小团体有所认识?”

“只是一点点,我很想知道得更多一些。”

“也许我们能够安排,”罗曼努斯说。桌面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紧张。游戏你来我往继续进行,直到罗曼努斯又拿到了发牌盒。李彪朝其他人扫了一眼。那红发的性感女郎正出神地望着他。她对着庄家投下了很大一笔赌注。罗曼努斯发给了李彪两张完全无用的花牌。幸运的是,李彪的第三张牌是7,罗曼努斯是6,他眼睁睁地输掉了这一盘。李彪朝红发女郎瞥了一眼,她会意地对他微笑着。

“布赖斯先生,在我喝完这杯酒以前,你可能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。”罗曼努斯说。“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?我们可以到酒吧那边去。”这个人的英语讲得很好。

“最后一局,”李彪说。他谢绝了做庄家。罗曼努斯拿到了它。它已经值400万德拉克马了。

罗曼努斯点了点头,好像在说:“好,好。”他来发牌。李彪拿到的总数是5点,在巴卡拉纸牌戏中最坏的数字。他得抽一个第三张,很有可能使他超出9点。第三张牌从桌面上移过来,翻过来一看居然是4。罗曼努斯也抽了一张,然后把它翻了过来。他的总数是7点。李彪又赢了此局。

“恭喜你!”罗曼努斯说,把发牌盒递了过去。“我得结束了。”尽管这人表面上看很有礼貌,但李彪能够感觉到他恼怒得快发疯了。他输给了李彪近500万德拉克马。瓦里西斯替他拉开椅子,他站了起来。他个头远远超出六米,身材魁梧,器宇轩昂。难怪他会有一群追随者愿意为他效劳。这种效劳包括为他去杀人和从事恐怖活动吗?

李彪彬彬有礼地把发牌盒递给赌台管理员,然后加入到吧台附近罗曼努斯的桌子。他要了另一杯伏特加马提尼酒。罗曼努斯点了加兴奋剂的杜松子酒。

“请问,布赖斯先生,”他说,“你为何想知道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情况?你是数学家吗?”

“不是,先生,”李彪说。“我是个作家。我正在准备写一本哲学与宗教的关系的书。我想。你的团体很有趣。我听说你们很大一部分教学是建立在毕达哥拉斯哲学的基础上的。”

“不错。毕达哥拉斯不仅仅是个数学家。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从毕达哥拉斯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。什么时候你应该到我们在苏尼昂的一个机构去看看。毕达哥拉斯认为世上有三种人,正如出席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人也有三种一样。最低级的是那些来兜售货物的小商小贩;其次是那些来参加比赛的选手;最高的是那些来观看比赛的人。我们都是利益、荣誉和智慧的追逐者。你喜爱哪一种,布赖斯先生?”

“三种都喜爱一点,我想。”李彪说。

“大师,我是说毕达哥拉斯,要求那些前来向他请教的人首先学习数学。毕达哥拉斯学派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归结为数字,因为你无法跟数字去争辩。我们通常对2乘2等于4这一点并不感到不愉快。但假如情感的东西渗入进来,事情就变得麻烦了。有人试图把它变成5,也有人想把它变成3,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理由。然而在数学里,真理明明白白,情感没有任何立足之地。一个精通数学王国的灵魂超越于常人,而且可以僭越进入更高的抽象思维的王国。那个王国里的小学生与上帝最接近。”

“我在学校里真该用功一些。”李彪说。

“大师说,我们都是无限世界的一部分。然而,当我们进入某个过程时——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万物从无限中生长出来——我们就能观察到一个巨变。无限就成了有限。这就是毕达哥拉斯对哲学的伟大贡献,我们必须试着去理解它。生命是由许多国度构成的,布赖斯先生。热与冷、湿与干、一与多。毕达哥拉斯学派哲学和数字的最基本原则,是关于对立的事物相互联系和统一的辩证进程。我们相信当一变成多时,地球上就会出现一种新秩序。”

“那么谁是一呢?是你吗?”

罗曼努斯摇摇头。“这儿说的不是我。一是完美。我当然并不完美。你看见我几分钟之前还输掉了巴卡拉纸牌。”

“是的,你并不完美,罗曼努斯。至少现在还不是。只有当你达到数字10时,你才会完美,我说得对吗?”

罗曼努斯狠狠地盯着李彪。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李彪想把他的话说得更清楚些。“等边三角形的10个点。你们的标志。我见过的。你们还没有达到10点,是吗?”

“是的。一个人在一生中很难做到。”

“它是某种极乐境界?接近上帝的境界?”

“你可以这么说。”

“那么,看到你已经完成了第七,你要走的路并不长嘛。”

李彪看到罗曼努斯愣了一下。在那么几分钟里,李彪已经认识到,罗曼努斯也许是个天才,但同时也是个疯子。他一直遵循着毕达哥拉斯哲学基本而又积极的原则,同时也把它们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。如果他真是德卡达的头目,那么那些弱智的蠢货会为他效命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
瓦西里斯感觉到出了什么事,上前在罗曼努斯耳边嘀咕了几句。罗曼努斯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李彪。他轻轻点了点头,用希腊语对他的堂兄说了几句。李彪没有听懂他说了些什么。“我得出去一会儿。请尽兴地玩吧,布赖斯先生。在分手的时候,让我给你讲一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新贡献。在数学里,逻辑的过程开始于一个不证自明的公理,然后通过推理演绎出结论。我把这种逻辑付诸日常生活,布赖斯先生。证据必须与假设相吻合。没有证据,假设就没有意义。下次你开始假设时请记住这一点。我一会儿以后再来玩巴卡拉,如果你不介意再试试运气的话。”

“谢谢,遇见你真叫人高兴,罗曼努斯先生,”李彪说。罗曼努斯起身跟着瓦西里斯走出了房间。

李彪喝完了马提尼,正要站起来,却看见那个红发女郎正从一旁的桌上望着他。她独自一人坐着,喝着红葡萄酒。

“你和罗曼努斯先生说了些什么,让他如此生气?”她带着浓浓的希腊口音问。

“我让他生气了吗?”李彪问。

“我觉得他很生气,”她说。“我想这并非因为你在巴卡拉上赢了他。”

“你认识罗曼努斯先生?”

“我知道他是谁。他在希腊可是个大人物。”

“那你是……?”

她伸出手来。“我是赫拉?伏洛波罗斯。请坐……布赖斯先生。我没叫错吧?”

“约翰?布赖斯。”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,比刚才更加爱慕她了。她明艳芬芳,使人眩晕。她那明亮的蓝眼睛在白晳的肤色和红发的映衬下就像两颗蓝宝石。他掏出烟盒,递了一支给她。她接了过去。接着他用罗森牌打火机为她点着了,同时也为自己点了一支。

“什么风把你吹来的,布赖斯先生?”

“我是个作家。”他说。

“我读过你写的东西吗?”

“我很怀疑。我的大部分文章发表在不知名的英国杂志上。它们的发行量并不大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那么,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了这儿?”

“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喜欢赌博。我的先夫经常到这儿来,我想我已经上瘾了。我时不时地可以在这儿碰到我的朋友们。有时候也能遇上有趣的男人。”

她吐气如兰,有意强调最后那句话。李彪把这句话理解为一个邀请。他突然想到了尼姬,不知道她会不会冒冒失失地撞到他旅馆里来。不过,这种可能性很小。

“你对罗曼努斯先生知道些什么?”李彪问。

“只知道他很有钱,还有,也许他有一个比常人更聪明的大脑。我还认为他很英俊。”

她说这话时,李彪注意到罗曼努斯和他的堂兄走进了赌场。他们径直向巴卡拉纸牌桌走去,没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。

“我看得出他有几分魅力。”李彪说。

“你在希腊呆多久,布赖斯先生?”

李彪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说:“只要众神愿意挽留我。”

赫拉微笑着说:“我就是众神之一。”

“众神之后,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。”

“是的,不过她可不是一位友善的王后。她好嫉妒。她便可怜的赫丘利发了疯,还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。她在伊阿宋和美狄亚之间横插一杠。她总是干坏事。不过,她每年都要在魔池里沐浴,因此始终拥有保持青春的魔力。”

“这真是一种优势?”

“我想对宙斯来说是的。他是个好色之徒,总在追逐少女。这是使他对她产生兴趣的惟一手段。”

“那么,你做些什么让一个像宙斯那样的人感兴趣呢?你也有一个魔池吗?”

赫拉带着诱人的微笑说:“我喜欢你,布赖斯先生。我们何不一起吃晚饭呢?我可以带你在雅典兜一圈。”

李彪被引诱了。他想到了尼姬,但接着就把忠诚干她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。他是在执行任务当中。这是他的方式,他情难自禁。

“现在吃晚饭实在太晚了,不是吗?”

“在希腊,我们很晚才吃晚饭,而且一直要呆到次日凌晨。来吧,你可以跟我到我在弗洛泰的家中去。那儿很漂亮。我们可以坐在阳台上,享受夜晚的新鲜空气。”

他得承认她是不可抗拒的。“好吧,”他说。“你把车子停在山下了吗?”

“是的,我们可以一块儿坐电缆车下山。”

他站起身来,抚住她的手帮她站起来。他望着她的眸子,她显眼微睁、娇喘吁吁。

当他们走出赌场时,他向巴卡拉纸牌桌望了一眼。罗曼努斯正瞪大了眼睛瞅着手里的牌。他的运气不见好转。他重新点了一支细雪茄,气呼呼地喷着烟雾。大块头瓦西里斯正盯着李彪的方向看。李彪朝他轻轻地点点头,但这个贴身保镖对他只是怒目而视。

他们穿过平坦的走廊,来到电缆车站的入口处。那里已有两个男人在等车。当缆车到来时,其中一个男人十分慷慨地让李彪和赫拉先上车。他们走了进去,站在车厢的后头,想看看城市的夜景。那两个男人也上了车,门关上了,然后开始五分钟的返回帕尼撒山脚的行程。

电缆车一离开平台来到空中,李彪就朝背后的那两个男人扫了一眼。他们都拿着半自动手枪,枪栓已经拉上,随时准备开枪

两人当中的一个用希腊语骂了句什么,手持手枪做着姿势叫李彪和赫拉在电缆车的地板上躺下。李彪估计这两个蠢货是瓦西里斯?罗曼努斯的手下。也许他们早已知道他的身份。他被那女人弄得过分分心,以致放松了警惕。

赫拉用希腊语向那个人问了句什么。

“马科斯说躺在地板上,”另一人用英语说,“这很容易。”

赫拉满眼恐惧地望着李彪。他对她耳语道:“别伯,照着他们的话做。”

电缆车正在通过第一个支撑塔,从赌场到地面总共有三个这样的支撑塔。李彪从以往的经验中得知,当电缆车通过一个支撑塔时,车身会轻轻地颠簸,因为车轮要从托着电缆的金属架上滚过。如果他能利用时机……

李彪举起双手。“这是干吗?是抢劫吗?我事实上并没有赢多少,朋友。”

“躺下!”第二个人命令道。

“你瞧,我会给你们皮夹子。”李彪慢慢地将手移向夹克衫里面。

“举着手别动,”那个讲英语的傻瓜说。叫马科斯的那个人用希腊语向第二个人问了几句什么话。李彪听到了几个希腊词“阿里”、“钱”和“皮夹”。这使第二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。李彪猜想这个人名叫阿里。他并没有想到要抢劫。也许这个英国人真的带着很多现金。马科斯用希腊语下了命令。

“好吧,先把钱包给我们,慢着点,别做小动作,”阿里说。“我们也要拿走这位女士的手提包。”

电缆车离支撑塔还有两秒钟。李彪把手伸进夹克衫,抓住了他的威慑PPK。缆车朝支撑架滑去,整个车身都在晃动。李彪猛地跳到空中,又重重地回到地板上,使车厢倾斜过来。那两个家伙失去了平衡。李彪掏出手枪,向马科斯射击,击中他的肩膀。他丢掉了手枪。阿里开始用他的手枪疯狂地射击。赫拉尖叫着缩在角落里。三颗子弹从李彪身后的玻璃上飞了出去。玻璃碎片散了一地。李彪从地板上一跃而起,扑向阿里。两人都弄丢了枪。

电缆车现在正全速冲向地面。手枪已滑到车厢尽头,够不着了。李彪狠狠地给了阿里一拳,打在他的脸上。鲜血淋漓的马科斯爬到了李彪头上,想把他拖倒在地。李彪用他的左肘狠狠地给了他的鼻子一拳。那家伙痛得哇哇大叫。

现在,惊恐已经过去。阿里抬起膝盖撞击李彪的胃部,又在李彪的下巴上打了一拳,把他打翻在地。两个人一起跳起来压在李彪身上,开始用拳头揍他。李彪拼命抬起双手保护自己的脸部。那两个家伙都很强壮。他们丑陋的脸孔正好在他上方,龇牙咧嘴地向他咆哮着。李彪瞥见赫拉正吓得蜷缩在另一头的角落里,其中一把手枪就在她旁边,但她已吓得动弹不得。李彪意识到不能寄希望于她的帮助了。

李彪迅速伸出手来,抓住他们的脑袋。他狠狠地把他们的脑袋撞在一起,然后用拳头打击他们的鼻子。他们向后倒去,给了李彪时间一跃而起。阿里跃起来去抓手枪,但李彪死死抓住他的双腿不放,使他够不到手枪。但这却给了马科斯时间去捡他的武器。李彪伸出腿去把他绊倒了。马科斯撞在车厢的一侧,打碎了更多的玻璃。阿里抓起一块大大的玻璃碎片,向李彪刺来。玻璃的边缘戳穿了李彪的夹克,划破了他的肩膀和锁骨旁的皮肤。李彪放开了那家伙的双腿,一跃而起。他立即给了马科斯一腿,使他扑倒在地,断气身亡。李彪一把抓起他的双肩,把他举过头顶。马科斯撞破对面的玻璃窗,从电缆车上摔了下去。

阿里也站起来,手持玻璃片向李彪扑来。李彪抓住他的手,他们扭打在一起,又倒在地板上。玻璃片就在李彪脸上几英寸的地方。那蠢货把它抓得那么紧,以致自己的手掌都开始流血了。李彪使出所有的力气把那家伙的手挡开。他们的手拧在一起,谁也不肯松手。

电缆车向第二个支撑塔滑去。再过差不多一分钟,他们就将到达地面。李彪知道他得避免任何警察的干预,否则他的记录将要受损,而委派的任务也将被取消。

两个人的手都开始发抖了。李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用尽力气把阿里的手往后扳。他们的手慢慢地在移动着,直到锋利的玻璃片碰到了那家伙的咽喉。他的眼睛睁得老大,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。李彪继续推进。玻璃的尖锋已抵达他的喉结。

“你替谁工作?”李彪从颤抖的牙缝里吐出几个词。

阿里朝李彪的脸上唾了一口。

突然,赫拉仿佛大梦初醒,从地板上站了起来,她抓住阿里的头发,把他往下拉。阿里大叫着,但注意力仍放在李彪和玻璃片上。李彪怒不可遏,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他的双手。玻璃片刺穿了他的咽喉,割断了他的气管。

李彪站起身来捡他的手枪。赫拉又瘫倒在车厢的一侧,喘着粗气。

“你还好吗?”他问。

她点点头。“你受伤了。”

他检查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。伤口不大,但他得包扎一下。他从车厢的前窗望出去,看到车厢正向终点滑去。他不想在车厢停下时还在车里。

“还不算太坏。你瞧,你不必跟我一起走,但我得从窗口跳出去了。我不能让当局来拷问我。”

“那当然,”她说。她捡起手提包,掏出一张名片。“这是我的名片。去那儿。我会与当局周旋的。我在赌场有点儿影响。他们都认识我。我一会儿就会回家去给你包扎伤口。别担心,我会很好的。”

李彪爬上一扇已被打碎的窗户,当车厢擦着树梢下滑时,他跳了出去,重重地落到地上。他打了个滚,从地上爬起来。电缆车驶入了终点站。李彪向停车场跑去,人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“美洲豹”。

赫拉住在雅典一个名叫弗洛泰的豪华住宅区。这里到处都是绿树成荫的公园,宁静而又开阔的马路,高大宽敞的住宅楼和带花园的小洋房。他利用“美洲豹”的卫星导航系统和道路图系统,把车驶入了奇菲沙斯大道。这是一条中间有绿化带的三车道阔马路。他终于找到了L.阿里塔大街和她家那幢三层楼洋房。李彪停好车,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。大约一个小时左右,他看见她开着一辆梅塞德斯?奔驰车回来了。李彪走出汽车,跟她打招呼。

“噢,你在这里,布赖斯先生,”她说。“上来吧,我住在楼上。你感觉怎样?”

“没事。叫我约翰吧。你是怎么应付的?”

“这算不了什么,约翰,”她说。“我只是朝主管微笑了一下,然后说,我们差点被抢了,而你已经跳窗逃走了。这是事实嘛!我惟一没有对他们说的是你的姓名。”

他们来到三楼,走进一个装潢考究的套间。室内摆着各种各样的艺术品和雕塑。她把手提包朝椅子上一丢,立刻进了卧室。

“请随意,快进来吧。我要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肩膀。”她在门背后大声对他说。

李彪脱掉夹克。他的衬衣上都是血。他走进卧室,她正站在浴室旁边。他脱去衬衫,检查伤口。伤势还不算太严重——只是皮外伤。在一路回来的车上,他已经止住了流血。

“怪可怜的,”她说着把李彪领进了浴室。她打湿了一块毛巾,然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清洗大约三英寸长的伤口。一会儿以后,她又把他领到卧室。

“把毛巾敷在上面,”她说。“让它敷一会儿。”

他坐在床的一只角上,看她脱衣服。她脱得很慢,充满了性感,就像一个职业脱衣舞女郎。她脱光后就拉开床单,一头钻了进去。她那长长的红发技散在枕头上。

“我担心你会取消我们的约会,”她说。“我很高兴你没有那样做。我想看看你那家伙到底是什么。”

“我不想把血弄在你身上,”他说。“它愈合了一点。要是你对我不太粗鲁的话,我想它还不会裂开。”

她坐了起来,让床单滑到她的腰间,裸露出坚实而又丰满的乳房,两颗大大的红色的奶于跟头发的颜色非常相配。她的胸口有一块雀斑,李彪觉得这是富有吸引力的体格特征。

“噢,那我就轻一点好了,”她说着,欠着身子抚摸他的肩膀。她开始在他的背上亲吻,轻轻拧他的耳朵。她的右手在他多毛的胸口爱抚着,然后滑向他的小腹部。他立刻来了兴致。“像一只小猫那样轻,”她柔声细气地说。

他转向她,把嘴唇压在她的红唇上。她把他仰面拉到床上,然后爬到他上面,跨在他身上。“你只要躺着,让我来做活。”她轻声说。

赫拉俯下身子,让他在她的乳峰之间穿过,然后向下移动,指引他进入,再在他的嘴上按下热吻。

康斯坦丁?罗曼努斯坐在一辆敞篷车上,正行驶在从帕尼撒山到雅典住处的路上。瓦西里斯坐在他后排,闭着双眼。不管怎么说,今天晚上还不算太惨,输给英国人的那些钱后来大部分都赢回来了。

他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,接上国际互联网。一封附有JPG文件的电子邮件正在等着他。“啊,这正是我想要的信息,”罗曼努斯说。可瓦西里斯已经睡着了。罗曼努斯下载文件,一会儿工夫,一张显然是从录像带上剪下来的黑白照片出现在他的显示屏上。这是李彪?李彪在列普罗凯亚诊所的过道里的身影,很可能是一台隐藏着的摄像机拍摄的。照片底下的一行字写道:“应对‘供给者’的毁灭负责的人”。

好家伙!罗曼努斯想。

他把瓦西里斯踢醒。那大个子睡得很死,只是摇了摇头。

“看看这个。”罗曼努斯说,对他指指显示屏。瓦西里斯瞪着眼睛。

“就是赌场里的那个家伙,”他说。“他杀了马科斯和阿里。”

“不错。现在,你能肯定在奥斯丁没见过他?”

“我不知道他是谁。我没有见过这家伙。两个牛仔去追他,但他们都死了。可能就是他干的。谁知道呢?看看他对马科斯和阿里干了些什么,我相信那就是他。他在奥斯丁诊所里有些能耐,对马科斯和阿里也有些能耐。要是这是同一个家伙,我们就不得不认为,这家伙玩得很漂亮。”

瓦西里斯咕噜了几声,禁不住摩拳擦掌,迫不及待了。

“瓦西里斯,请不要这样,”罗曼努斯说。“我要作出一个困难的决定。我们的计划也许得改变。我还没有对二号说。这个家伙也许还是塞浦路斯的那个人。”

罗曼努斯看着电脑,研究起照片来。接着他写了一封电子邮件,附上一个JPG文件,把它发给一个名叫“三号”的收件人。

罗曼努斯写道:“我把JPG文件转寄给你。查出这人是谁。眼下他用着约翰?布赖斯的假名。他对得克萨斯的事件负责。发现他曾在苏尼昂总部逗留过。相信他还对毁掉我们三辆保卫部门的汽车和杀死六名保卫人员负责。今晚他在雅典杀死了我们两名保卫人员。我猜想他是一个英国特工。”

他在信后签上“莫那德”,把它发送出去。

敞篷车驶进市中心,在雅典大学附近停了下来。罗曼努斯拥有一套俯瞰校园的公寓。司机让他和瓦西里斯在停车室外面下了车。他们走进电梯,上了罗曼努斯的公寓。

“瓦西里斯,我有个任务给你。”罗曼努斯说着,走向酒柜,拿出一瓶白兰地。他倒了两杯,递了一杯给他的堂兄。瓦西里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。

他继续说道:“这个布赖斯,不管他的真名是什么,我认为应该替代我们‘塔蒂卡’的第八个攻击目标。这会改变我们的计划,但必须这么做。这个人是我们的祸害。众神已对我说过。他不能再成为我们的祸害了。”

“一旦阿里和马科斯失手,二号会实施候补计划的,我的兄弟。”瓦西里斯说。

“是的!她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有心机。二号她是个真正的勇士。她从不失手。”

他们喝完白兰地。瓦西里斯拥抱了他堂兄后,就离开了公寓。康斯坦丁?罗曼努斯坐在办公桌前,启动了他家里的电脑。一会儿工夫,他又回到了国际互联网上。他进入了一个国际救援会的网站,在那里他可以面对面地同对方谈话。不一会儿,三个收件人就叩开了视像中的门。

只花了几分钟时间,罗曼努斯就写下了他的命令。那三个收件人接收后离去。于是他关掉了电脑,站了起来。

从第六层的窗口俯瞰着校园,罗曼努斯回忆着众神的指引。他的目标已近在咫尺。只剩下几个小小的障碍了,他确信它们必将消失。用不了多久,德卡达又将行动。

莫那德开始酝酿下一步计划。

一个小时后,李彪和赫拉坐在床上,抽着烟。

“为什么在做爱以后抽根烟会那么惬意?”赫拉问。

“我想对我们喜爱抽烟的人来说,抽烟给我们的陈述划上了一个标点。”

“那就划个惊叹号。”她说。

赫拉依偎在他身边,她的手指不停地在他那毛绒绒的胸口抚摸着。一会儿以后,她站起身来,披上一件睡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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